焦点关注

前不久的一则消息引起热议，美国苹果公司和脸谱公司为女性员工报销冷冻卵子费用，以帮助专注工作而又不想影响今后生育孩子的女性。沪上女白领也因此开始咨询，国内是否有这样的技术，能够帮助她们在年轻时“存储”冷冻卵子，以此延长生育最佳年龄。事实上，这个话题近年来一直备受关注，“冷冻卵子”、“时光婴儿”这样的字眼不断进入我们的视野，医学专家认为，就技术而言，已经实现了国内外同步，但由于涉及到伦理和法规等问题，冷冻卵子门槛很高，而且政策完全放开为时尚早。

■记者 马欣然

上海首例冻卵复苏婴儿的出生

冷冻卵子，又称雪藏卵子，为了防止卵子随人体衰老，可以在母体健康时取卵并冷冻保存，待想生育时取出冷冻的卵子使用即可，目前主要使用玻璃化冷冻技术。1986年，世界第一例慢速冷冻卵子复苏婴儿在澳大利亚诞生，标志着人类运用卵子冷冻技术进行辅助生殖的可行性。

上海首例玻璃化冷冻卵子复苏婴儿是在2011年出生的，为这对夫妇实施这项新型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的是瑞金医院生殖医学中心。该中心主任张爱军向记者回忆道，当时前来问诊的这对夫妇患原发性的不孕不育，男方轻度弱精，女方双侧输卵管堵塞，筛查后进入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治疗周期。由于在女方取卵当天男方因过度紧张，多次尝试一直未能取出精液；这对夫妇又拒绝使用精子库的精子。生殖医学中心工作人员与夫妇协商后，决定将当天取的卵子冻存，待以后男方取出精子后再复苏卵子进行授精。为了增加冷冻卵子的复苏率，瑞金医院生殖医学中心工作人员将卵子以目前最先进的玻璃化方法予以冻存，将卵子冷冻保存在-196℃的液氮中。

医生告诉男方不要紧张，待取出精子后再复苏卵子行体外受精。在第二个治疗周期，男方终于放下思想包袱，顺利留出精液。精液取出后，工作人员开始复苏卵子，完成体外受精、胚胎培养等过程，选择2枚优良胚胎移植，这对夫妇顺利妊娠，出生了一对健康女婴。

女性的最佳生育年龄是25岁到30岁，35岁之后卵子质量和卵巢功能下降趋势更为明显，当看到“时光婴儿”、“女性冻卵”这样的报道时，一些大龄未婚女性格外关注，认为这项技术可能成为女性的“生育保险”。在最佳生育年龄时进行冻卵，即便为了事业等原因推迟生育，日后也能取出年轻时的卵子复苏生子，这能实现么？张爱军主任认为目前冷冻卵子在临床上广泛应用为时尚早。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女性冻卵政策门槛高

尽管医学技术发展飞速，国家并未出台有关冻卵的相关法规，但地方对此的限制管理已经非常严格。据介绍，各地的具体规定可能有所不同，对可以冻卵的情况都作出了类似的规定，目前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可以进行冻卵操作，比如卵巢功能即将丧失、患者放疗化疗之前、因病卵巢有被切除的可能以及取卵日当天男方没有有效精子，又拒绝使用精子库精子的患者。2011年首例玻璃化冷冻卵子复苏婴儿诞生至今，瑞金医院生殖医学中心每年为15~20人次进行冷冻卵子操作，但可以进行这项技术操作的女性患者必须符合地方政策规定的条件，必要时要报备医院伦理委员会审核通过。

张爱军主任解释说，卵子是人体最大的细胞，其中水分含量多，而冷冻面临的最大问题防止细胞内冰晶的形成，与慢速冷冻法相比，玻璃化冷冻可以有效防止细胞内冰晶的形成。就技术本身而言，冷冻卵子获得了令人满意的妊娠率，目前成功率大约在30%~50%，但胚胎质量和妊娠结局与新鲜周期的相比，尚存差距；另外，冷冻卵子技术也不像冷冻精子和冷冻胚胎那样成熟，因此其有效性尚不完美，冷冻技术仍有提升的空间。

“目前世界上的冻卵复苏婴儿年龄都很小，全世界范围内冷冻卵子复苏婴儿的数量也有限，冷冻卵子对这些孩子远期发育及未来健康的影响尚缺乏大样本的研究。”张爱军主任认为，我们在关注卵子冷冻技术有效性的同时还要考虑其安全性。另外，对于推迟婚育年龄的女性冷冻卵子，如果通过复苏卵子再获得自己的子代，扩大了试管婴儿的指征。他一直提倡生育越自然越好，对于助孕也是这样，每种助孕方式干预的程度不同。尽管目前文献报道试管婴儿出生的子代与自然妊娠出生的子代在出生缺陷方面无统计学差异，但在助孕过程中，还是应尽量减少对卵子、精子和胚胎等的干预，每一过程尽可能做到“自然”。

曾有一名年轻的乳腺癌患者未婚的状态下，要进行放化疗，于是在治疗前，她进行了冻卵，当病情稳定后，她结婚准备生育，在冻卵复苏生育还是自然受孕间抉择，她还是选择了后者。专家认为，冻卵技术即使在未来开放后，也仅仅是增加了一种生育的保障，而不能成为生育的普遍手段。

另外，冷冻卵子对女性身体也存在一定的风险。相比男性取精操作，女性取卵操作复杂得多。“冷冻卵子”首先要促排卵子，利用促排卵药物使每个卵巢发育多枚卵泡，促排卵过程中可能存在一些风险，例如引起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的发生；取卵的过程虽说微创，但毕竟是手术操作，存在出血、感染等风险。

伦理问题……

冷冻卵子延迟生育带来的社会问题更加复杂。英国著名不育症专家洛克伍德曾警告，如果鼓励女性利用冷藏卵子技术，等到40岁过后才产子，可能引发较大的社会后遗症。“这会意味着当母亲接近60岁时，将同时面对进入反叛期的子女和年老体迈需要照顾的父母，会倍加吃力。”尽管自从上世纪70年代，女性的生育年龄就一直在推迟。但自我发展可以规划，野心欲望可以控制，自然规律却难以改变。

对于提供冷冻卵子福利的争议也在发酵，到底是关心还是侮辱？有人认为，公司此举是在说明，希望女员工没有家庭羁绊，把生命中的更多时间拿来为公司效力。但也有学者认为，在推迟生育的问题上，两大常见的原因是家庭收入是否稳定和是否拥有合适的伴侣，第二个原因才是出现卵子冷冻热潮的真正因素。

另外一个有关冷冻卵子的话题就是“时光婴儿”。随着冷冻技术的逐渐成熟，卵子和胚胎保存的时间可能更长。这就意味着，有可能出生一个本来在十几年前就该出生的婴儿，医学伦理上称之为“时间扭曲婴儿”，所以学界特别不赞成冷冻卵子或冷冻胚胎时间过长。